达日阿赤从怀中掏出令牌,跪在地上,双手将令牌举至头顶,“回禀殿下,末将按照殿下吩咐,带领十五万狼王军围剿叛军,剩余叛军五万人,末将已将派人将他们监管,还请殿下裁决。”
“做的不错。”
赫连决利落的翻下马,接过达日阿赤手中的令牌,“可有招供的?”
“领头的阿古已咬舌自尽,剩余的叛兵挨个审问,他们只知道奉命行事,却不知奉的谁的命令。”
达日阿赤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,赫连决用余光扫了司南月一眼,果然,与她预想的八九不离十。
赫连决回过神,说道:“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,将军身体还未养好,达日阿赤,你传令下去,众军原地扎营,三日后出发。”
“那剩下的五万叛军何时处置?”
“即刻处刑,杀无赦!”赫连决答的毫不犹豫,不能为他作用,还心生反叛之人,留着只是隐患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咳咳咳咳……”阿波罕大笑了几声,突然咳出了血,他不在意的用手一擦,“这才是咱认识的大殿下!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殿下总该告诉咱吧!”
赫连决看着阿波罕这一身伤,多年来的信任与默契让赫连决相信阿波罕绝不会殒命于此,但说到底还是他把阿波罕当成了诱饵,才让他在死路上走了一遭。
赫连决握着拳头撞了下阿波罕的肩膀,说道:“你也辛苦了,先回去休养着,等你精神好些,再说这些……”
阿波罕可不领情,他大手一挥:“婆婆妈妈的,等会吃顿酒就全好了,要是咱啥也不知道,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忒憋死。”
“哈……也是。”
赫连决被阿波罕逗笑了,他回身望着司南月,说道:“这局是城主所布,还是由城主来说吧。”
“是。”司南月轻声应着,缓缓开口讲道:“将军可还记得那晚进城……”
原是那日从阿波罕口中得知赫连决身旁有眼线后,司南月便一路留心,直至那夜她中毒之后,承受不住身体内部的痛苦醒来。
她在赫连决处得知了蓖毒花的毒性,当下便心生怀疑,既然有人要杀她,何不用鹤顶红,鸩毒等可以立即取命的剧毒,偏偏要用七日之后才能夺人性命的蓖毒花?
而且解药就在不远处的泥沼之中,她思来想去,得到的答案便是下毒之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,而是要借由她引开赫连决。
而幕后之手,极大可能就是潜伏在阿波罕身边的势力。
于是她将计就计,让赫连决下令,由阿波罕亲自组织人手,与他们一同去了黑虫泥沼,目的便是故意让叛军的势力混入其中,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一场赫连决假死的戏,炸出阿波罕身边图谋不轨之人。
至于达日阿赤,那是她留下的底牌,若她所料没错,等赫连决染病而死的消息传来,那群势力为了掌控狼王军,绝对会在短时间内不惜任何代价除去阿波罕,所以他们的势力必定是集合在一起的。
所以他们在出发去泥沼之前,司南月给身形与赫连决相似的达日阿赤易容,派他秘密从狼王军队尾部开始,以诛杀叛将为名调兵谴将,从而平负了这一内乱。
司南月从头到尾将整个局平铺开来,阿波罕听得一愣一愣的,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,随后瞪圆了眼,不敢相信的凑到司南月身旁问道:“就凭我当初那一句不走心的话,你就能把这群狗崽子挖出来?”
司南月向后退了退,与他拉开距离,悠悠道:“今日除敌之功全在将军,否则司南月也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。”
阿波罕啧啧称奇,他不禁伸手戳了戳司南月的头,“你这是长了个什么脑子才能转这么快,你……怕不是个神仙吧?”
“噗!”站在一旁的惜茗忍不住笑出了声,相同的话她从小到大听过不下百次,“将军算是说对了,我家小姐就是仙子下凡,凡人谁能算到这些东西。”
司南月低声训斥道:“惜茗,不可放肆!”
小姑娘挨了骂,委屈撇撇嘴不敢再说话,听见有人忍笑的声音,她想也不想的就瞪了一眼达日阿赤,除了他也不会有人这么无聊,果然,他正笑的眉眼弯弯的望着她,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。
“哼!”惜茗气呼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。
接下来的几天,她便专心照顾身体还没好完全的二小姐,除了达日阿赤经常来捣乱,大将军阿波罕也时不时过来溜达。
这不,惜茗熬碗药的时间,回来就见阿波罕坐在她们的帐篷中又吃又喝,还美其名曰探病,实则……
“哎,小城主你快帮老子算算,咱还有多少年的活头?”
“将军,我……”
“哎算了算了,惜茗那丫头说你身子弱的时候难施法事,嗯……你就先算算,大殿下他啥时候能登王位啊?”
司南月顿时哭笑不得,阿波罕竟然真把惜茗的玩笑话当了真,她不擅长与阿波罕这样的人打交道,最后还是惜茗回来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。
“你这臭丫头……”司南月无奈的点了点惜茗的额头,“托你的福,今后我可有的忙了。”
惜茗俏皮一笑,抱着司南月撒起娇来,“人家也没想到那个大块头会当真嘛,他来一次我赶走一次就是了,实在没办法,小姐就随便编两句谎话,就说……嗯……就说他能活到一百五,反正几十年后他又不能从棺材里跳起来说我们骗人呐。”
“是是是,还是惜茗姑娘机灵……”
自从泽露城投降之后,她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,好在惜茗学会了苦中作乐,不然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哄这丫头。
可惜天不遂人愿,这样放松的时间不长,帐篷外就响起守卫对赫连决行礼的声音,司南月借口支走惜茗。
如今她唯一的挂念,便是希望小惜茗能像以前那般天真烂漫,所以她尽量不愿让惜茗在赫连决眼前出现。
“参见殿下。”
司南月跪下行了大礼,赫连决从她身旁走过,自顾自的做去木桌旁,看着一桌的酒肉,漫不经心的说道:“听说阿波罕近几日经常来看你。”
营帐中灯光昏暗,赫连决半阖眉眼,实则用余光凝望着她,一想起那夜的事,就让他如鲠在喉,司南月不哭不闹,还为他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,他应该是高兴的,可不知为何,他总是觉得心中闷堵的厉害。
司南月心下一紧,还未回答,又听他说道:“那夜的事情……今后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司南月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,对上赫连决的金瞳,起了一身冷汗,只听他道:“你身体还未恢复,起身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两人相对无言静默着,不知要说些什么,赫连决饮了口酒,问道:“剩下的人你可有怀疑目标?”
他所问的,是还剩少数的眼线未被除掉,司南月却说不必赶尽杀绝,今后还要要放长线钓大鱼,他这才停了审讯叛军,将他们一并处死。
司南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,轻声道:“那人手脚不利落,破绽漏了一堆,只殿下派亲信盯好他,他定然可以帮殿下的大忙。”
赫连决修长的大手握紧了酒壶,薄唇勾起笑意,这女子果真是一把好刀,只是若用不好,怕是会伤到自己,换了别人早就要提防,但他赫连决却偏喜欢这种难以训服的宠物。
“本王对你的答案十分满意,你身体还未养好,近来便安心休息吧。”
赫连决没有过多停留,饮完酒后便离开了她的营帐,比起一时兴起的折磨她,他还要她好好活着,毕竟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的王位吸引力更大。
司南月悄悄松了口气,如此看来,赫连决还是心中有数的。
三天后,军队开拔,继续行军,走出泽露城,便到了古域。
如赫连决所说,这几日他都没有踏进过司南月帐篷半步,有时间便在自己营帐中寻欢作乐,她与惜茗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。
倒是阿波罕觉得赫连决冷落了她,还专门跑来安慰,也许在头脑简单的阿波罕看来,她身上所谓的“神力”能帮助赫连决心想事成吧,可她如果真这么神通广大,自己又怎么落得如此地步?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的过着,直到她有天一早醒来,无意中看到从赫连决营帐中抬出了两名年轻女子的尸体。
这事虽不多见,司南月倒也不惊讶,平日里不少将领为了讨好赫连决或阿波罕,屡屡献上不知在哪儿强抢来的美人。
司南月轻叹一声,在这乱世之中,最难的还是平民百姓,可如今,她却无力阻止。
无奈,她刚要转身离开,便见后面抬的那女子腿动了动,司南月眼眸一亮,随后暗淡下来,如今她亦自身难保,何来帮助他人的能力。
“小姐,我熬好汤了,你快来……”
惜茗脆生生的声音戛然而止,本来欢快的模样变得沉静下来,她看到了面前的景象默默擦了把眼泪,继而像发现什么奇迹一样,跑过来指着前边喊道:“小姐,你看她还活着呢,我们帮帮她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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